枕边有书,生活有诗

2025-04-16 黔东南日报 仇进才 吕铀

  我一直觉得,只要枕边有书,梦中的寂静与黝黑就会变得可爱些。

  读书时,我住校。熄灯后,我会把小台灯夹在床边,然后趴在床上,把书摊在枕头上,拿起彩笔,一边读书,一边标注赏心悦目的词句。宿舍楼背阴,蚊子尤多,它们从不避人,每次来吸血,都大张旗鼓,如发动机般发出“嗡嗡”的响声。但等它们落在我的脖颈或手指上后,就变得静悄悄的。是不是也在偷偷看书,然后和我一起,为了一句神来之笔拍案叫绝,久久难以回神?宿舍里,舍友轻微的鼾声、彩笔的划线声和沙沙的翻书声相互和鸣,断断续续,起起落落,竟似一场恰到好处的协奏曲。

  在诸多名作名篇中,我尤其喜欢读史铁生和余秋雨的作品。他们的文字只属于他们自己,那份意境是如此的独特——只给你入口,却不给你出口。只需要一眼,我就“不得不”沉浸在他们笔下的世界。一行又一行,很快,耳边只剩下宁静,全部的理解力和想象力都汇入书中,在笔墨间漂流浮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地坛里,草木葳蕤,虫鸟和鸣,一架轮椅行走在晨雾里,阳光从上面轻轻地掠过。史铁生不在上面,轮椅里坐着的是我。眺望完美与圆满,回望残缺与有限,心房渐渐张开裂缝,透进自上而下洒落的光明。

  古道上,烟雨尘世,烟火人间,既是山水的行客,也是人文的游子。探访传统文化的地标,登临民族精神的高地,梳理中华文明的经纬。带着一缕风、一缕云、一缕阳光和一缕细雨上路,卷起一粒尘、一粒沙、一粒种子和一粒星辰。在通往美学的路途中行走,或许本身就是一种美学的回归。

  ……

  读完书后,夹进树叶做的书签,合上,放在枕下,睡觉。梦中,纷繁的课业渐行渐远,而鸟语花香随风潜入,滋润着一滴圆润晶莹的露珠,其上闪烁的光影正将地平线外遥不可及的心驰神往娓娓道来——把书和枕头放在一起,它便有了嫁接梦境与现实的力量。

  长大后,仍喜欢在枕边读书。坐在桌前总会有些拘束,像是回到学生时期复习备考一般,躺在床上就惬意多了,既让劳累了一天的筋骨得到了歇息,也让头昏眼酸的灵魂在书中得到了慰藉。有时读到精彩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绷紧,腿猛地一抽搐,然后狠狠砸在床上,抑或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转圈。于是,连床都知道哪本书是我的心头好了。

  后来,枕边放书则成了一种仪式。工作像块海绵,贪婪地吸取生活里的每一丝水分。很多个晚上,我一头扎进被窝,倒头就睡。我不喜欢强打精神去读书,那背离了读书的初衷,显得功利而刻意,不仅文字被眼底的血丝死死挡在外面,无法识别出含义,而且脑海中常常会有撕裂和晕眩感,像是身体严厉的警告。但我一直把书放在枕头边,看见它,心底便泛起亲近与安宁。它让我想起那些书香氤氲的时光,让我在奔忙中对灵魂还保有一份等待与守望。待到梦醒时分,晨曦低垂,我睁开眼就看见了书,一切宛如初见,这是何等的愉悦。我猜,它一定趁我睡着时许下了虔诚的祝福,将鲜嫩、崭新的活力从我的身体里唤醒,否则,我为何总能精神奕奕地问好新的一天,满怀热忱地投入书里书外的百味人生?

  对读书的人,书从来都是竭诚以待。

  据说,很多作家都有自己的枕边书。宗璞的枕边书是《世说新语》,冯骥才的是唐诗宋词和唐宋八大家的散文,以及《浮生六记》。李洱曾说起他读枕边书的趣事:“不瞒你说,我多次在梦中替一些大人物修改文章,包括托尔斯泰。”枕边读书之乐,让昼夜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着更迭。

  “等这阵子忙完的”,我必会再拿起书,像问候久违的老友一般,认真地读。这是我对书,也是对自己郑重的承诺。

  枕边有书,生活才有了诗意。人间四月芳菲尽,书中桃花始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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