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秋月最甜

　　今晚，微信里，QQ里中秋祝福丰富多彩，欲有满天漫延之势，大多不是原创，而是转发的缘故，于是心里没占位置的朋友再华丽的祝福，也激不起对方的回复。妻子推开后窗，告诉我，“你看月亮出来了，你手机像素高一点，给它照张相吧!”当拿起手机对月儿拍照时，照片的效果令我惭愧、失望、无奈。于是我坐在窗边，看着月亮儿发呆，透过山头那铜镜般的月亮的脸庞，思绪的长河流向了远方。

　　二十六年前的那个中秋，放学后，我正准备弄晚餐了，只听“嘭”一声如炮的响声，寻声望去，只见熊哥还举着冒烟的猎枪，再看枪口朝向的那边，田埂下一只三斤多重的赖抱母鸡煽动几下翅膀，就成了附近几家过中秋节的佳肴。熊哥乐呵呵的朝我喊：“故杨，别生火煮饭了，有菜了!”只见他找来三个大石头，在那丘干田里做起了撑架。

　　隔壁桃姐一边手抱着一扎柴火，另一边手提着撑架，也来到田里开始生火，就这样炊烟在夕阳下袅袅升起，山村的傍晚是那么悠然诙谐。熊哥把鸡架在火里烧毛，那鸡毛焦炭味熏香整个山村，似乎是召集打平伙的信号。熊哥几下子就把鸡毛给处理光了，提着盆和菜刀往水井里清理鸡内脏去了。桃姐这边，白菜野菜一齐放进了锅。对面走来一个人，她是熊嫂，手里提着沉沉的笆篓，走近一看里面的鱼儿还不停地翕动着鳃片，拍打着尾巴啪啪地响。将鱼取下苦胆后放进了菜锅里，我也忙着打整火，把火烧得旺旺的，忽然一阵秋风吹来，烟子把我熏得呛了起来，直飙眼泪。

　　夜幕刚开始，我们的晚餐也开始了，九寨山村当时没有接通电网，文明灯光的照明很是遥远，凭借着煤油马灯和枞槁的微弱亮光，我夹了一点鸡肉美美地吃起来，鸡肉里感觉有一颗细钢珠，奇怪地问旁边人，是什么原因，我吐出钢珠，准备偷偷丢掉，这行为被熊哥看见了，连忙笑着说：“吃了鸡肉，还钢珠哦!”我把钢珠交给了熊哥。他告诉我，刚才在猎枪里上了十颗钢珠砂子，估计有六颗留在鸡身上，所以大家吃鸡肉时要细嚼，发现砂子交给熊哥以备今后有用，果真我们大家凑齐了六颗钢珠呢!夜色朦胧中我发现陆续有人加入进来，起立细看时，田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围满了四堆人，其中有小孩一堆。原来老乡们自己从家里带上饭菜酒肉参进来了，他们的每样菜人人都得尝过才放心。

　　最后来的是老支书的妻子，她手里提着一把煮熟了的毛豆角，分给我们每人一棵，剥开豆角，豆米的甜味让所有人开口称赞，老支书要求我们，三个豆角下一口酒，一点鸡肉下一碗酒，大家听后高兴地笑了起来。老乡们都要借酒力唱山歌，还要求人人都表演。

　　阿绞是我的师兄，我们是同一个学校里毕业，他多才多艺，在学校里吹拉弹唱均能拉动台下的掌声。那年我们又被一起调进这个最远的九寨山村学校，是他领着我一步一步走入深山来的。月光下，老乡们唱了一首又一首的山歌，有歌颂两位年轻教师的，有相互祝福的，也有要求我俩回复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醉意中，我和阿绞商定，把学校刚买的磁带录音机拿出来，装上“黔光牌”电池，与大家一起嗨一回。我们选定演唱《走进新时代》这首歌，月光下，阿绞吹起笛子，模糊中能看见他的手指不停地弹奏着，我面对着月亮，放开嗓子地跟着笛声的伴奏唱了起来。“……勤劳勇敢的中国人 意气风发走进新时代 啊～我们意气风发 走进那新时代 我们唱着东方红 当家作主站起来 我们讲着春天的事改革开放富起来 继往开来的领路人 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此刻，我听不见一声秋虫的夜唱声，似乎整个山村都屏息静听我们的组合演唱，在月光的梳理下，那歌声如一曲溪流声奔流在月光如水的夜里。我们停止歌声的那一刻，四周静静的，好像没有人在场，我开始怀疑这地方没人用过掌声?老人、青年、小孩似乎都被月光凝固不动了，我感觉到自己似乎也停止了心跳，眨眼再看一眼月亮，才感觉到我原来是在赏月，不是月亮来赏我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场了，对面那家里却又传出刚才演唱的录音声，那声音明显听出是电量不够的音质，原来他们不知何时，悄悄地用自家磁带录音机把我俩刚才的组合演唱录了下来。

　　中秋的这场演唱会，把甜美埋藏在那个山村里，也埋藏在当年那个“异乡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