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汤——刻在骨子里的味道
“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酸汤,是每一位凯里人刻在骨子里的味道。
在我们寨子里,几乎家家吃酸,户户酿酸,每家都有几坛子糟辣酸、西红柿酸,还有白酸汤,令我印象最深的则为糟辣酸,主要采用剁碎的红辣椒,入坛发酵而成。
从儿时有记忆开始,每年7月份左右,母亲总是喊我一起,在夕阳还未完全落山的时候,去到地里采摘红辣椒,回家后进行打把,第二天挑到水井边淘洗。
那时候水井边别提多热闹,你来我往,都是挑着红辣椒来淘洗的乡亲父老,大家唠着家长里短,相互打趣,日子简单快乐。
淘洗回家后,母亲便拿出一个大木盆开始进行砍剁,那时候还没有机器,只能靠手工制作,母亲一剁就是几个小时,“当当当”的声音,一个个细长的红辣椒,被斩断、切碎,满寨都弥散着辣椒味。切完后,混合同样被切碎的嫩姜,再撒上些许盐,便可装坛,静等发酵半个月左右,就能开坛食用,而我们总是“喜新厌旧”,迫不及待尝一尝新鲜的糟辣椒的味道,结果往往都不会失望,还是熟悉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妈妈的味道。
说起家乡的酸汤,我更偏爱夏天里的酸汤菜。
在闷热的夏天,来一碗冰酸汤,生津开胃,让人神清气爽。而夏天的酸汤,必不可少的是自家种植的瓜瓜豆豆:四季豆或者豇豆冷水下锅,水开后,放入适量糟辣椒,随后放入豆芽、莲花白、小白菜,再切一点细细的嫩南瓜丝,不用搅拌,等待水开后翻搅,再待菜色微黄,撒点盐,再扔几颗灵魂木姜子便可出锅。当然,这时候最好先不要食用,待其冷却后食用最佳,如果能冰镇更好,饭前来上半碗汤,酸辣味通过舌尖直抵肺腑,整个人瞬间变得通透。
读大学后,长期离开家,我越发想念家乡的酸汤味道,以致我每次坐车回来,出站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去吃一碗酸汤粉,仿佛只有这样,我的灵魂才会跟着回来。
因为从小耳濡目染,酸汤粉的配方,永久镌刻在我的脑海里,大致就是用一口砂锅,放进适量的酸汤和水,点火,放点标配的猪肉、猪肝、鹌鹑蛋、火腿肠、豆芽、莲花白,汤开后,再放一把米粉,搅拌几下即可出锅食用,当然,蘸水一定要有,用煳辣椒、折耳根、剁椒、木姜油、葱、鸡精、盐自助调制,味道好坏全靠自己掌握。
工作后,我接触到了凯里红酸汤,还记得那是一次单位聚餐,就在凯里体育馆附近的酸汤店铺里,那时我刚到凯里不久,一切都很新奇,吃饭的桌子不高,有方有圆,小小的店铺里,人声鼎沸,空气中满是西红柿、糟辣椒的味道,穿着苗族便装的服务员,在点餐后随即端上了一锅红酸汤,与家乡的糟辣酸不同,看不到太多的辣椒壳,锅里有豆芽、青椒、西红柿、几颗香菜,终于,一盘鲜红的牛肉上桌,我顿感诧异,这是什么吃法?
在同事言语“诱惑”下,我鼓起勇气夹了第一筷,吃了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鲜嫩爽口,食欲大开,像是进入了新世界,味蕾被彻底征服,欲罢不能,直至最后汤底都快被我们喝干了才罢休。
此后,这家店便成为了我招待外来朋友的根据地,特别是那些喝酒的朋友,酒醉之后来几碗,畅快无比,“酒”消云外。毫不夸张地说,我至今记得有个朋友甚至喝了6碗,打包带到外地更是常有的事,不管走到哪儿,我总是骄傲地说,这是凯里酸汤,你吃了就会爱上的味道。
现如今,我仍痴迷着酸汤,酸汤菜、酸汤米豆腐、酸汤粉、酸汤鱼、酸汤牛肉,每一种都想吃,每一样都美味,我的生活一切皆可酸汤,酸汤之于我,不仅是一种情怀、一种乡愁、一种执念,更是一种刻在生命里的味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