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的露天电影时光
大山里风景很美,森林茂密、林泉飞瀑、小桥流水。但以前偏远的山区,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地貌,吃的就红薯洋芋,汤汤水水过日子。物资匮乏,精神文明也是缺的。看电影和吃肉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奢望。
农忙太过辛苦,人们需要犒劳一下自己,村里会出钱请电影队来放电影,在乡民眼里这就如同中了大奖那样算是意外的惊喜。
还记得1993年的春天,农忙季节刚过,县里老早传来消息,要到村里免费放两场电影。村里的老老少少像过节一样,每个人脸上都荡漾着幸福的笑容。我们也在倒计时,算着电影到来的日子。约定的日子到了,可是电影却还没进到村里。放映机子和影片还在20多里外的村子里。
村子那时还没有通车,几名壮汉自发组成一支队伍,连夜摸黑前去抢影片,要是去晚了,影片说不定又被其他村抢走了。天色漆黑,走在乡道上,黄泥土又黏又滑,有的人摔了个仰八叉,有的一脚踩在黄泥土上,陷进坑里,两脚都是泥土。这些人连跑带爬,来回奔波,2个半小时居然将影片和机子运到了。人人心里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村民,吃饭洗漱之后换身干净衣服,再加入老人小孩的行列。
我因为放牛回家晚了,电影快开场了,守候在路口的父亲一脸焦急,父亲帮我把牛关到圈里,连拉带拖地带我到了电影场时,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早来的那些人,左等右等总不见电影开始,已经沉不住气了,开始催促了。
催促再三,放映员在农户家喝了两杯小酒,总算来了,放映之前讲了一些防火、保持秩序的话,电影还没开始……我们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关心的只是电影。
快放电影了,马达响起,灯先亮了,我们都从心里长出一口气。爱搞恶作剧的大叔凑近去把电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个明白,把一根长长的烟杆,伸到电灯上去点烟,等了半晌,并没看到烟点着,然后模仿别人的话说,“电灯好是好,就是不可以点烟。”大家先是一愣,回过味来的人们哄然大笑,这算是电影前的序曲。
电影开始放了,父亲的个子不是很高,身体微微发胖,来得晚了站在后面,看到的都是一排背影,父亲让我骑在肩膀上,我比现场最高的人都高出一个头,能看上电影了,父亲就听了一晚上的电影。这次的电影没让我们失望,《地雷战》《地道战》是最火的影片,战斗中的各种发明令乡亲们大呼过瘾,小兵张嘎用木头枪缴了敌人的械,更是让村民们大声叫好。一辆三轮车开头,几辆自行车跟随,鬼子来浩浩荡荡的又来扫荡,乡亲们看到紧张的画面时,紧张万分,人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最后鬼子全部被赶走了。
那时候的胶卷片都是放了很多次的老片子,刚刚看到精彩部分的时候,影片断了,叹息声四起。放映员把电灯调亮,然后放映员很快地接影片。
枪声又响起来,电影片又接上了,父亲又把我扛在肩上,我就这么看了一夜的电影,那时的我已经是半大小伙子,我叫父亲放我下来,父亲不答应,父亲就听了一晚上的电影。电影结束了,父亲才轻轻地把我放下来,他的额头沁满了汗珠,双脚也显得有些许沉了。他看着我,轻轻地问,“小宝,电影好看不?我说好看,好看,鬼子没有一次能赢呢。”然后把故事复述给父亲听。
镇上有一家电影院,很多同学都喜欢用饭票去换电影票,两斤米四个饭票,两张饭票可看一场电影。有好几个同学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看一看电影。我自然不愿意饿肚子,但又想看电影,木房子做的电影院难免有一些缝隙,于是我们一群半大的小孩就透过缝隙里看电影,每个人看三十秒,精彩的电影自然是看不上的。
这些年,高清电视、数码影院遍及城市,黑白电视也已经走进历史深处,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看电影只是生活的点缀了,岁月在变迁,时代在进步,我却永远难忘村里放的那一次次露天电影,大家一起在温凉的夜,一起享受欢乐的时光,至于电影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