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干寄乡愁
一大早,我收到了母亲寄来的半麻袋笋干。笋干被密密地收纳在密封袋里,唯有阵阵清香溢出,就连快递员都忍不住调侃我非常“富有”。这么多笋干,可不知母亲花费了多少时间酿制而成。想到母亲拿着锄头在竹林里勤勤恳恳挖笋、又辛辛苦苦剥笋晒干的模样,我忍不住会心一笑。
“红笋屹立雨后洗,清水洗掉新笋油。”小时每到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我的快乐时光也就到了。我们这一代人,谁的童年里没有长着一片竹笋林呢?春风和煦,竹林翠绿,小小的笋尖便裹着棕褐色的外壳从土里破壤而出,迎风微笑。拿着小锄头的我激动不已,忙不迭地跑到小笋边奋力捶起了周边的土。泥土飞扬,夹杂着我的汗水,我一下捶倒了这棵小笋,然后跑到母亲身边邀功。可母亲却笑着摇了摇头,她来到我捶倒的小笋边,继续挖着,没多久又出来半截笋,我傻了眼。母亲教导我,挖笋切不可心急,得看到露出黄色壳,意味着到头了,才能挖。我一脸钦佩地看着母亲,跟在母亲身后学着如何挖笋。
要吃笋干,一个“嫩”字是关键。“来,剥笋,咱们晒笋干,吃笋干汤。”往往母亲吆喝一声,我便铆足了劲似的剥去竹笋的外壳,然后依着母亲的教导将竹笋放入加了盐的沸水中焯水。等竹笋出锅,已然带着些许咸味。我淘气地趁母亲不注意将笋片塞进嘴里,啊可真咸啊。“小馋猫。”母亲刮了刮我的鼻子,将竹笋撕成小片放到竹篾里一一摊开,大好的太阳正是竹笋所需要的,母亲给我安排了个小活,让我守在竹篾前,一则翻动竹笋以便晒干,再者若是有蚊虫叮咬,我也可随时驱赶。这活可是十分重要,我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无聊时,我便看着竹篾里的笋片发呆,想象着晒干后的模样,爆炒好吃呢,还是煮汤更好吃。我不由得打了个盹,等我醒来,原本丰满的笋片白胖的身子早已瘪了,就连颜色都变成了深褐色。母亲连连晾上两三天,将瘪了的笋干塞进嘴里一尝味道,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笋干是晒好了。晚上,我兴冲冲地等待着笋干汤,母亲打了个蛋花汤,配上笋干,十分入味,鲜得我连吃两大碗饭。我细细咀嚼着笋干,醇厚质朴的味道回味悠长。那段时间,我非得吃上一碗笋干汤才有滋味。多余的笋干母亲用白色塑料袋逐个装好,让我送给邻居们,往往赢得一片称赞。礼尚往来,邻居也会赠点小菜、小肉给我。
直到现在,每到四月天,我的脑中总会浮现我跟在母亲身后挖笋、晒笋干的画面。母亲将手边的鸡蛋磕在碗边,放上些家里晒的笋干,香味就开始弥漫了。
想到这,我留了几包笋干在家里慰藉乡愁,其余的我敲开了不熟的邻居的家门。他们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连连道着“感谢”。我想,这或许是母亲给我寄半麻袋笋干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