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 茶

2024-03-15 黔东南新闻网 侯丽

  我的童年,生命与油茶同在。

  那时候,因为缺少饭才煮油茶。家家都煮,人人必吃,一年四季都要煮,只不过,平常为了充饥而煮的油茶,比较简单,把籼米和茶叶炒煳了,放些许油盐,再放红苕和剩饭,待水煮开就好了,看起来清汤寡水的,吃起来略苦,倒也开胃。然而,遇上逢年过节或婚丧嫁娶等,煮的油茶就大不一样了,食材和佐料比较丰富,有猪骨头熬汤,那样煮起来的油茶,比平常稠,油水足,香气浓,味道美,加上人多,吃起来特别过瘾,关键还抵饿。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饱食一顿喷香的油茶,尽成了我们的奢望。

  离开家乡之后,吃油茶的机会少了,即便有,似乎也没儿时那个味了。

  两年前,我搬迁新居,小区里有一个六十来平方的院坝,宽敞且相对独立,于是,我经常邀约朋友到家聚会,不可或缺的是煮油茶。

  不过,我煮的油茶,既有传承,又有创新。主料有籼米、糍粑、黄豆、红苕、包谷米、猪骨头等。

  另外,必不可少提香的佐料:接骨茶叶(学名草珊瑚)、箭杆风的根茎、草果的花。这三样,可在市场上买到,而我多是到山上采摘,洗净晾干,用密封袋装好,随时取用。

  煮油茶的水是很讲究的,我都是到郊外接山泉水来煮。

  为了尽量回归本真,我还特意买了一个烧薪柴的铁炉子和一口铁锅。

  周末,朋友如约而来,院坝里,劈柴、生火、架锅,往锅里抓几把籼米,反复搅拌,温火炒,籼米由白而黄,变到暗红色时,倒入山泉水,再把猪骨头,黄豆,接骨茶,箭杆风,包谷米,草果花放进锅里,慢慢煮,一会儿,节骨茶和箭杆风的味道升腾起来,在院坝里弥散开,令闻到香味的朋友口水连连下咽,当他们吵嚷着想吃的时候,我却不着急,另外起锅,煎锅巴,煮糍粑和红苕。

  蘸水是吃油茶的绝配,用火钳把红辣椒往火炉送,在灰里来回刨,烧煳了,甩一把在地上抖一抖,或捧在手掌里象征性地吹一吹,放在擂钵里,和洗净的姜、蒜、葱(野葱更香)一起鼓捣,碎了盛入碗里,放少许开水和酱油,盐巴要放足。

  锅里冒着热气的油茶,蘸水散发着刺鼻香味,撩拨着朋友急不可待的心,搅动着他们饱腹的欲望,他们抵不过诱惑,老早就拿着碗筷候在一边,当热气腾腾的油茶盛到面前时,顿生食欲,胃口大开,每个人根据自个喜好,选配糍粑、红苕、蘸水、锅巴、葱花等,呼啦呼啦地开吃起来,大家都心无他顾,腾不出嘴来说话,院子里,只有咀嚼锅巴的或轻或重的吧唧声,男人一般要吃几大碗,女的,也免不了来回加些汤水和红苕等的,大约在大家吃到半饱的时候,才有人评价蘸水的香味,或者说包谷米特别甜之类的感受,再以谈笑某位先生吞嚼的丑相为由头,随即引发一片笑声和互相调侃吃相的氛围。吃饱了,放下碗筷,撑着圆鼓鼓的肚子,感觉胃很沉,甚至有些难受,进而产生了悔意,悔自己吃得太多,恨不得快点消化,于是,大家擦了擦嘴,在院子里或躺或坐或走,形态万千。然而,过不了几个时辰,大家又饿了,往油茶锅里加瓢冷水,热一下,再来几碗。

  现在,侗家油茶的煮法和吃法,既有地域差别,也有人群差异,黎平、从江等地的油茶,讲究的是茶汤鲜美,而我家乡的油茶,更加注重食材的多样,煮法自然不一样。至于人群差异,主要是现在的年轻人,动动手指,几分钟就有外卖哥把这样那样的奶茶送到家门口,虽然同属“茶”系,但我知道,奶茶绝不可与油茶同日而语了。年轻人很少吃到油茶,对油茶没有什么感情,更谈不上喜爱了。

  时光流转,想不到移居城里生活了几十年的我,仍然心心念念想着油茶这道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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