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知识的显性情感—— 读杨秀学散文《我的书房》
从古至今,爱书的人都想给书安个家,我们称之为书房。而书房一直是读书人放牧思想的精神田园,是精神的乌托邦。杨秀学的散文《我的书房》(《山花》2023年第4期)向人们呈现了自己书房这块天地,在冗杂的公事之余,为独自沉思之所。
山西作家卓然说:“政治家、哲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以及诗人,各自都有自己的世界,唯独散文家没有;然而政治家、哲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以及诗人的世界,又都是散文家的世界。只有散文家才可以很随意地到达哪个王国去遨游,把那里的最精华部分收拢到自己的襟抱之中,和了清风,糅了明月,经过烧炼、锻打、淬火,到百炼成钢化作绕指柔时,便是散文了;经过摩挲、蒸煮、泡晒,到老窖中溢出醉人的酒香时,便是散文了……”杨秀学的散文《我的书房》有别于其他吟唱山水和沉浸于乡愁的散文,就是生活溢出的香。不求大,贴近自己日常生活,书写了书房作为读书人的精神寄托地,从“物”的关爱与书写溢出对生活的情感。
其实,历代文人雅士也很喜欢给自己书房命名,千奇百怪,情趣各异。或以之言志,或以之自勉,或以之寄情,或之以明愿。“书”之概念自殷商始,而“书斋”自汉代便有了图像记录,汉人一席、一柱、一桌,便有了最初的书斋形象。魏晋时期,隐逸之风盛行,于是书斋自室内转移到自然山川之中。唐时,被誉为“诗豪”的刘禹锡的《陋室铭》写书房:“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孔子云:何陋之有?”自此之后,书斋文化蓬勃发展。明代文学家张溥自幼勤奋好学,《明史》上记有他“七录七焚”的佳话。凡是他读过的书,自己必然要亲手抄下来,抄完朗读一遍后,随即烧掉,然后再抄、再读、再烧,接着像这样反复六七次才停止。后来他便将自己的书房称为“七录斋”。清末小说家刘鹗的《老残游记》闻名后世。他自号“老残”,又将自己的书房叫做“抱残守缺斋”。闻一多先生曾多年埋头于古代文化典籍《楚辞》与《诗经》的研究,除了吃饭上课之外,难得下楼一次,轻易不出门。饭后大家都去散步,闻一多总不去,邻居劝他说何妨一下楼呢,大家笑了起来,于是闻一多得了一个雅号“何妨一下楼主人”,他的书房从此便成了“何妨一下楼”。
杨秀学在散文写作中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所熟悉的生活,人间烟火的点点滴滴在他们笔下娓娓道来,使得读者如见其人,如入其境。古代有“深夜秉烛好读书”,能够“秉烛”的地方就是一间书房。杨秀学在散文写道,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几箱书籍随着自己不断变换租房地点而漂泊。及至跨越不惑之年才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有各类书籍、文房四宝,甚至有古老的乐器梨型陶制子母埙。这样,才能秉烛夜读,“靡靡的歌舞厅,世态纷呈的酒局等的诱惑力越来越弱小。当我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家……心灵上有了靠港的感受。”能在书房阅读书刊,甚至能或坐或躺地看书;能在书房里随意地挥毫泼墨;能在书房里五音不全地吼上几嗓子,确实是幸事。“书房是我精神生活的豪宴、大餐,需何口味全由自己调配。”杨秀学写人们平时很少关注的书房,看似背离宏大叙事的小叙事架构,摆脱了重大题材的散文常有的过度自恋,反而显出了气定神闲、小中见大的沉稳感和宏阔感。俄国著名文论家什克洛夫斯基在《散文理论》中说:艺术就是被延缓的快感。杨秀学展示了自己在书房中阅读的快乐。
有人说,最迷人的散文写作从不来自“远方”和“高处”,而只来自“切近”和“体悟”。杨秀学“爱书及屋”,有作者个人的“私想”。有“私想”的散文,必有作者自己独特的感受、卓异的思考。
杨秀学在书房中,一盏青灯,一卷在手,可纵横五千年,可遨游千万里。可与哲人、先人、狂人对话,可在一句话上沉思。思想可不受束缚地放飞。
时节如流,岁月不居。传统的书房及阅读方式,在时代大潮的大数据洪流面前如何存在,引起了作家的思索。手机、平板电脑,使阅读快速化和碎片化,电子书就是一个海纳百川的书库。作家觉得这种网上阅读,再也没有手捧书籍破万卷的感觉。也没有满屋收藏着书的成就感。当生活中不再需要书房的时候,已经习惯在书房阅读的人们难免拔剑四顾心茫然。当然,作家坚信:“我的书的房子不会为时代变迁而坍塌,为历史而尘封。”
我们知道,如果要写散文,基本功还是读书,读足够多的书,有哲思深度。杨秀学的散文《我的书房》,无疑是这一方面的呈现,他书写了书房对自己的情感质量与生活形塑。
歌德说:“一个作家的风格是他内心生活的准确标志。”杨秀学从自己出发,让散文中有“我”,有自己的“个性”,有能触摸到日常生活的体温,有发自内心、能感化他人亦能感动自己的生命热情和力量。抵达的是精神记忆与生命状态的回顾与反思,为我们打开了审美和日常生活之间的种种复杂幽微之处。
杨秀学的散文《我的书房》,以小见大,折射了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实际上,也是新时代巨变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