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以极其虔诚的姿态阅读眼前的雷公山。
行走在崇山峻岭、天地辽阔之间,连绵逶迤的群山给我太多的诗意。比如,在雷公山上近距离与一棵树、一只蝴蝶以及每一个细小的生物对视时,你会发现苍莽的雷公山上,无数的物种依靠良好的自然生态在生生息息,一套完整的生态体系成就了眼前的生物多样性和苍绿。
雷公山位于云贵高原,是苗岭的最高峰,在苗语中,雷公山是深山密林的意思,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当今人类保存最完好的一块未受污染的生态文化净地,是人类返璞归真、回归大自然的理想王国”。
雷公山的崇山峻岭之间长满无数古树,遮天蔽日的森林覆盖着连绵逶迤群山,使雷公山成为众多古老孑遗生物的避难所。
每一株古树,都是一部绿色的历史。
早听说贵州雷公山上有株上千年的古杉,我以极其虔诚的心走进格头村,目睹高45米,需5-6人才可合抱的“秃杉王”,它被格头村村民视为护寨神树。秃杉作为古老孑遗物种的代表,与银杏一样被称为植物王国的“活化石”。
雷公山上各类生物近2000余种,列入国家保护的珍稀、濒危动植物43种,尤其是“活化石”植物秃杉。1984年,当时的国务院环境保护委员会公布了(首批)珍稀濒危保护植物名录,秃杉被列为8种一级重点保护植物之一。雷公山的秃杉全国面积最大、数量最多、保存最完整、原生性最强。雷公山是中国亚热带唯一的天然秃杉研究基地。雷公山秃杉对于研究古地理、古气候、古植物区系都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
我就这样在绿色的世界里穿行,见证了大千万物在蜿蜒的群山之间诞生了生命。从农耕时代进入工业革命以来,物质高度丰裕的同时,也给环境带来严重的污染,生态系统遭到破坏,物种的栖息地受到严重冲击,许多物种消失或趋于濒危。20世纪80年代初,人们在开展自然保护的实践中逐渐认识到,自然界中各个物种之间、生物与周围环境之间都存在着十分密切的联系。如何维护生态平衡,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无数只蝴蝶,在翻飞/在风雨桥上翻飞/以压顶之势/有秩序地舞蹈/它们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早春的阳光下,舞蹈/把最美的部分/留给了人间。”我天生对蝴蝶有着说不出的情感,在我诸多的文字里,都有着蝴蝶的印记。
蝴蝶,是苗族人的崇拜之图腾。
上古时期,生活在黄河中下游平原地区的九黎部落为寻找种稻的土地向北进发,与东进和南下的炎帝、黄帝部落发生生产生活资源的争夺战,经过长时间的征战,以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在涿鹿地区战败,举世闻名的“涿鹿之战”造成了人类历史上振聋发聩的苗族大迁徙。
为了逃避战乱与追击,苗族先民离开故土中原,渡黄河、过长江,秦汉时期先后迁入山多地少的贵州,部分苗族先民来到苍莽的雷公山,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山深处的苗族人,对森林资源与生态环境有独到的理解和深厚的感情,他们与世间万物和谐共生。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苗族人民对生态遭受灾难后进行了反思。他们对风雨雷电、日月星辰、生老病死等现象无法破解,对万物万事的存在与变化、自然灾害的产生等作了各种臆测和解释并产生了许多神话传说,苗族古歌《洪水滔天》就是对远古生态灾难的生动描述。
在远古时期,由于生产力低下,人们不可能正确认识神奇的自然界,只能把生活中的成功与失败,看作是神灵的恩赐或惩罚,把自然现象加以崇拜,以求得精神上的安慰。例如被建筑界赞誉为“民族建筑之瑰宝”的苗族民居吊脚楼就是实践苗族生态伦理观的典型代表。吊脚楼因山就势,最大限度地保留着地形地貌的建筑理念,不仅是对自然的尊重和善待,还符合现代科学原理。雷公山的苗族吊脚楼一般都建在20-70度的山坡上,尽量少开挖,不破坏地层结构,有利于地层稳定,减少山体滑坡灾害的发生。在建筑过程中,因涉及与自然物有关的环节都要举行庄严的宗教仪式。比如在砍伐木材修建房子时,要举行祭祀仪式,向山神树神报告。开山取石料砌屋基时,也要举行类似的仪式。这些,是苗族人民发自内心的敬畏,无论是对有生命的树木还是无生命的山石,都表现出最大限度的尊重。
远望梯田在漫漫云海笼罩下直连云天。绵延如腰带的梯田,一层层一片片,宛若镶嵌在雷公山上的翡翠。苗族人民千百年来用心血把崇山峻岭雕琢而成的梯田,最大限度地保留着地形地貌的梯田理念,从上至下,做到尽量少开挖,展现了雷公山的地质地貌、植被类型、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和自然景观,突出体现了雷公山的生态价值。这既是对自然的尊重和善待,也符合科学原理。
从居住的吊脚楼可以看得出这个民族“天人和一”思想。苗族人民修建的木屋依山而建,形成了丰富的建筑文化,成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这就充分说明了有什么样的生态环境,就有什么样的适应生态环境的民居,体现了苗族人民寻求住所与自然环境最佳适应状态的追求。
苗族人民对枫树和蝴蝶崇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枫树是苗族村寨的图腾树、风水树、护寨树,有着神圣的意义。苗族古歌里吟唱,苗族先祖蝴蝶妈妈是从枫树心生出来的。这是一个妙趣横生的故事:远古时候,地球上光秃秃一片。有个叫榜香的神人将枫树栽在水塘边,东方飞来的白鹤在枫树上做窝,它们偷吃了水塘里的鱼秧。因白鹤飞走了,理老断案时就判枫树是“窝家”,便砍倒了枫树。倒地枫树朽烂的躯干孕育了蝴蝶妈妈,蝴蝶妈妈与“水泡”结合后,产下十二个蛋,孵化出苗族的祖先姜央以及雷、龙、虎、水牛等。姜央是苗族的父系始祖,而“蝴蝶妈妈”就是苗族的母系始祖。
苗族在不断迁徙的过程中历经苦难,人口锐减,希望子孙繁衍、人丁兴旺,从某种意义上说,“蝴蝶妈妈”神话是苗族生殖崇拜,希冀子孙繁衍的一个体现。
2018年,雷公山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在保护区内巡护时拍摄到一种褐色底白条斑纹的蝴蝶,经鉴定为孤斑带蛱蝶。孤斑带蛱蝶是首次在贵州被发现,为贵州省新纪录。至此,雷公山保护区蝶类纪录从2007年《雷公山景观昆虫》一书鉴定的119种增加到129种。
从相关资料获悉,贵州已知无脊椎动物达10400余种,被称为“中国的物种基因库”,特别是蝶类资源丰富,其中雷公山上的雷公山金灰蝶为中国独有。
贵州的地表破碎复杂,每一个物种在大自然中有它生存的条件,它对环境的适应性不一样,这就造成了贵州生物多样性。大自然给了这块神奇的土地得天独厚的条件,物种因地制宜选择了这块土地。
雷公山其地理位置在东经108°09’-108°22’,北纬26°15’-26°22’之间。属长江和珠江流域分水岭,是清水江和都柳江水系主要支流的发源地。雷公山地区属中亚热带季风山地湿润气候区,具有冬无严寒、夏无酷暑、雨量充沛的气候特点,年降雨量大致在1300-1600毫米之间。由于雷公山光、热、水资源丰富,气候类型多样,为多种多样的生物物种生长发育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环境。
苗族无论迁徙到哪里,苗族人对自然的敬畏无处不在,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来调适内心世界……千百年来,苗族人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保护了雷公山的山山水水、树木花草。正是由于森林生态环境植被保护完好,才使得雷公山的生物能够大量的繁衍和完好地保存下来,这对促进生态平衡起着重要作用。这些对雷公山成为国家级森林公园、森林生态环境旅游胜地奠定了坚实基础。
物竞天择。每个物种有它的生态空间,在研究物种演化过程中,解译物种演化的秘密很重要。无疑,雷公山给出了一个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