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远离城市,一弯驶抵大山;一弯撇开喧闹,一弯归入田园。
在行经无数个弯弯道道后,我们终于来到标有“小寨”和“新地”的界牌处。新地,隶属施秉县牛大场镇,为石桥村的一个自然寨。
进寨入口的通道,两排参天耸立的大树像在为我们夹道欢迎,也像是打探我们的守卫,而作为村寨的守卫,自当在守卫村寨这神圣的使命中散发它应有的威严。古树参天,枝繁叶嫩,樱花浪漫,洁白如纱,在白绿相间的树根下,一座将流传万古的新地鱼跃门醒目地立在那里,透过石碑,我们窥探出村寨儿女对故土的深情。
作为进入村寨的唯一通道,路口在绿荫深处略显隐蔽,路道两面环山,被石壁与大树层层包裹,若是战乱时期,这简直就是易守难攻的宝地。而后也在村民的介绍中印证了这点,过去,当施秉各地百姓饱受土匪侵扰之苦时,新地却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成功守护住村寨的平静。依如它的名字“新地”,无论外界呈现出何种姿态,它都将带给我们一抹新,像一块不受侵扰的碧玉永葆着自己独有的光泽。
从路口散发出如此神秘威严的气息,想必,这古树和群山也只是村寨古老的缩影,我开始幻想从村寨里散发出世外桃源般的古朴气息,如此严密之地,到底静立着怎样一座村寨?
沿着古树下的小道前行,进入村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居住过六代人且历经百年沧桑的老屋。以青石板为屋前台阶,以片片灰瓦层叠出它的天花板,以木板木柱遮风避阳还以屋内百来立方的静谧。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风雨侵蚀下,两栋木屋的颜色早已泛出陈旧的灰白,虽已无人居住,却如古董般立在路口,也如母亲般静置在那儿,见证着新地一代代人的成长和寨子的变迁。
这里,好似还原了岁月的最初,让人进入返璞归真的世界。这里的水也原生态,三口相连的水井坐落在农田中间,依次为饮用、洗蔬菜瓜果等食物、洗衣服被褥等物品之用,水井周围甚至没有一块提示牌,全凭生活在这里的人的超高自觉。这里四面环山,除了入口小道,再没有一条捷径可以通往这里,整个寨子如同被大山环抱。水田里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游动的小蝌蚪甚至从水田中蔓延到沟渠里,能够想象这里的夏日,蛙鸣会覆盖所有的聒噪,虫鸣鸟叫会在这环山间的平原中反复回荡,唱响出新地的夏日之歌。
这里有最古朴的呈现。电线杆从田埂高处穿过,串联着从东到西、从北到南的白天夜黑;挂锁上的精美雕花,还原出美学里原始的精湛工艺和匠人审美之处的细微;干凉菜并排晾晒在二楼木栏上,偶尔垂挂在木板上的海带条,是大山深处对海的品尝。一扇咯吱作响的木门轻轻关上,一把略带锈迹的挂锁轻轻扣上,窗前仍然悬挂着衣服和布袋,木板上仍然悬挂着干活的胶鞋,他们把水龙头安在大门口,把插线板倒挂在屋外木柱上,把鸡笼鸭笼和谷桶,甚至是雨伞、扫帚和板凳,统统摆放在屋外……这里没有防备,有的,是人们对故乡和记忆深处的那抹回味,让人想起那段整村人端坐村口守着第一台进入村寨的黑白电视机的流金岁月,简朴而纯洁。
这里住满了乡愁。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院坝或是院子,或围上木栏,或用砖块砌成半米高花坛,或垒一座一米高石阶,水泥洋房和青瓦木屋交相辉映,使得村寨半新半旧,质朴无华。
路道的半坡上,鸢尾簇拥着树桩,树桩支撑着草垛,草垛映衬着拥有百年历史的烤烟房,烤烟房又陪伴着村寨中最古老的坟茔,坟茔正好遥望新地。在新地田间,马儿绝不是唯一的家畜,与它相伴在草地上的还有牛和羊,还有水田里的蝌蚪和田螺,还有油菜花下的紫云英和鸭跖草,仿佛万物在这里生长出了自己的规律。
从山水田园到屋舍院坝,这里,就是故乡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