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阳苗寨

　　贵州古谚有“地无三里平”之说，形象地概括了贵州高原的地形特征。而在贵州省这片多山的高原，却有一片别样天地的广阔的草场——红阳万亩草场。红阳万亩草场地处省级南宫森林公园内，距离台江县城17公里。谁能想到?在群山之巅，居然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东西延伸10余公里，面积有近6万亩的高山草场。山上由于海拔较高，没长多少树木，主要是山地灌丛林草地，茅草漫山遍野，一望无际。附近村民在山上放牛放羊。远远望去，有一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北国天山草原景象。红阳万亩草场四周分布有保护完好的原始森林，一年四季景色变幻无穷，有“旭日东升”“夕阳晚照”“苍山如海”“云移峰动”“雪景”“雨淞”等自然景观，素有“南国天山”之美称。

　　红阳万亩草场的山脚下，有个古老的苗寨——红阳寨。红阳寨现属台江县台拱街道办管辖，全村六个居民小组，220余户，1100余人，有张、罗、杨、吴、邰五姓，皆为苗族。红阳寨是一个苗族文化十分典型的村寨。三条溪水在这里汇合，红阳苗族先民选择这处溪水汇合形胜之地而居，与平坦地带自动隔离，从而形成一处相对安全的生存之所。峡谷、小溪、树木、梯田、房屋融为一体，一幢幢具有清代建筑风格的吊脚楼依山而建，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周围古松香樟环绕;清澈的小溪从南向西蜿蜒流淌;房前屋后桃、李、杏等果树点缀，景致幽雅。沿溪而上，阵阵凉风迎面扑来，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树木花草的芬芳，吸入肺腑进入细胞溢满全身，让人神清气爽。踏着青石板步道，临溪观望，可见溪水透明如镜，溪床里的鹅卵石花色相间，小鱼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几只白鹅在溪里自由觅食。溪边洗菜的妇女，古老的水碾磨房，那缠满红布条的古树，鸡在路边鸣叫，小孩在巷里追逐嬉戏……一片世外桃源之境。据村民们说，寨子已经有一千余年的历史。

　　站在溪边放眼望去， 整个苗寨，一幢幢木房子，参差摆开，房与房相接处，都是青石板，曲曲弯弯，蜿蜒如蛇游。缝隙处，绿草绿得肆意。苗族多居住在山区，山高林密，就地取材修筑民居，古香古色的吊脚楼便成为苗族民居的主要式样。错落有致的木结构吊脚楼随山就势而建，鳞次栉比，层叠而上，与大自然融合为一体。吊脚楼是苗族传统建筑，是中国南方特有的古老建筑形式，楼上住人，楼下架空，被现代建筑学家认为是最佳的生态建筑形式。这些充满了苗族艺术意象的吊脚木楼，给苗族人民艰辛的生活提供了永恒的生命激情。

　　在红阳寨村中穿行，到处看到人们对自然敬畏的痕迹。古树、形状怪异的石头、水井等都是人们拜祭的对象。捆满红布条的古树、插着香烛的石头、水井等，红阳苗族人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对大自然的敬畏与崇拜。虽然红阳人祭拜自然含有迷信的因素，但却也折射了人们对自然的敬畏心理。对自然的崇拜与敬畏，让红阳人形成了自觉的环保意识。寨中、寨边的树木是不允许乱砍乱伐的，特别是古树木。红阳人除了敬畏自然外，对破坏自然的行为也有自己一套古老的惩处“法规”——榔规。榔规是苗族规范寨子内部或外部事务的“自治法典”，起着规范约束子民行为的作用。我没有对苗族榔规作过深入研究，但从生态环境保护角度看，榔规无疑在苗族社会发展中起到规范人们言行的积极作用。正因为有这些榔规，寨子、寨边的古木没有人去破坏，才形成寨子与参天古树相映衬，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景观。

　　在红阳寨顶的一个山坳上，建有一座水塘，水深约2米，面积约200平方米。水塘四周古树环抱，翠竹掩映，幽静清新，村人称之为“天龙塘”。“天龙塘”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水塘，而是由红阳村民修建的水塘。“天龙塘”是怎样修建的呢?据一位红阳老人说，红阳寨过去发生过多次火灾，给红阳人造成很大损失。相传，有一天一条天龙托梦给村民说：你们要在“翁报九”(地名)建一龙塘给我栖身，我将护佑寨子的平安。于是人们便在天龙托梦所说之处修筑了一深塘，并举行了盛大的招龙仪式。说来也怪，此后红阳寨再无火灾发生。村人称此塘为“天龙塘”(意思是天龙栖居的水塘)，塘里四季蓄水，从不干涸。从红阳人修筑“天龙塘”来看，苗族人敬畏自然，甚至达到迷信的程度，他们用迷信的方式表达了对自然的敬畏。苗族人心目中：山有山神，树有树神，水有水神……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灵”的观念下，红阳苗民们笃信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哲理。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才能种谷物，有谷物人类才能生存与繁衍，水是保持和谐的根本。红阳苗族人对“管”水的龙神更是万分崇拜，这与苗族历史是息息相关的。苗族口述史相传：蝴蝶妈妈生下十二蛋，诞生雷公、老虎、水牛、龙、姜央等十二族，雷公管天上，老虎管山林，龙管江河湖泊……姜央管人间。敬畏龙神，崇尚自然，体现了红阳苗族人崇尚“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

　　从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世上是没有什么神明之类存在。也就是说不可能有天龙栖居于红阳的“龙塘”里。很显然“天龙”是红阳苗族祖先想象出来的产物。在科学不发达的年代，人们还不能正确认识自然界中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而产生对自然的敬畏与崇拜，这是很普遍的现象。红阳苗族祖先用敬畏神灵的方式，教育苗族子民敬畏自然，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红阳人世代守住青山绿水，与自然和谐相处，这与当前的环境保护理念是有机统一的。

　　正因为红阳苗族人对自然的崇敬与敬畏，才形成红阳青山环抱，绿树成荫的人居宜人环境。2017年，红阳村荣获“全国第一批绿色村庄”“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称号。红阳确实是一处“返朴归真，回归自然”的生态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