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韵重安古镇
重安三桥
重安是一座古老的小镇,和同处黄平县内的旧州相比没什么名气。这几年旧州借着重建且兰古国之势再现辉煌,也因了旧州中学曾经的辉煌沉积了厚实家底。但是,古镇重安,却在日渐喧嚣的旅游经济鼓噪中偏安于平良古峡一侧,处变不惊,全然无意分一杯旅游经济的羹,固执的延续历数千年的自然生态及原始农耕文明。然而,当电视纪录片和摄影师们捧出重安江上三朝桥的时候,重安古镇的远古传说和近代历史风云总会引得好事者前往探个究竟。
对于重安古镇,我慕名由来已久,也曾造访过多回,然而囿于见识浅窄,总不能得其详解,没能真正的看清古镇,读不懂古镇背后的历史,难免心中有憾,近日趁着有闲,我又作了一次探访!
汽车从凯里出发,沿着蜿蜒的县道公路前行,过了龙场镇,路况渐行渐险,中巴车穿过险要的渔洞峡谷,两边群山错落有致、险陡的岩壁上林木叠翠、溪流飘摇柔美,淙淙流淌。车到了渔洞溪和重安江交汇的小江口,路面开始趋缓,却见路基坎外河谷中堆满嶙峋怪石,江水在这里翻腾出桀骜不驯的激流,飞花碎玉,颇有气势。继续前行离开小江口,视野渐渐开阔,依山就势的片片梯田和处处农家房舍映入眼帘,此处河面渐宽,秋冬水位低浅,平坦的河滩中被勤劳的农民垦荒种植,早开的油菜花已经呈现出淡淡的金黄,好一派乡村田园风景,令人赏心悦目!中巴车师傅自然不理会我心中的感受,娴熟地照着他理解的安全车速勇往直前,丝毫不因“此处有美景”而放缓行进的速度。
望着车窗外划过的道道风景,我不免思忖:重安古镇,其名从何而来,这里发生过多少故事抑或传奇?一连串的问号令我有些焦躁不安,因为,这一次的造访,又注定没有准确答案。我喜欢行行摄摄,也造访过一些古镇,也曾试图探寻古镇背后的历史,然而每每都是徒劳,只留下一幅幅照片以兹“到此一游”。更多的时候,梦想中的古镇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古韵犹存,过度的旅游开发已经把她变得面目全非,往往梦想之中的丽姿魅影被商业开发无情地摔个粉碎,令虔诚的人们徒增惆怅失落和凄楚伤感。
我正胡思乱想着,驾驶员一句“重安新街有人下没”的报站提醒告诉我该下车了。下车走出新街,倚着路坎边的安全防护栏,放眼望去:一条自西北贯穿东南的河流盘旋而上,这便是重安江——一条雄踞深山峡谷之中的江河,她平静而和缓、柔情而妩媚,轻缓地流动,悠然地舒展,滋养着一代代子民,如同睿智而慈祥的老人,轻诉说着这里悠远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让人凝神敛气,久久回味。
放眼远眺,在河流的中央有一方凸出水面的狭长滩涂,土石方垒就的地基上立着几处茅棚,茅棚下摆着几方石磨石碾。因河流阻隔,不能亲近,我只能远远地望,用镜头留下一幅幅茅棚辗坊图。望着茅棚辗坊,禁不住感慨:在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是使用这样的生产生活工具与自然界抗争生存下来,他们利用水流发明了和使用水辗石磨,大大节约了体力,提高了工作效率。这些水辗石磨已经沿用了几千年,今天依然还在继续使用,一条从对岸牵引而来的渡船也证实了我们的判断。在已经普遍用上了电动的打米机的今天,村民们仍然沿用这种古老传统的碾米方式,到底是因为对传统的坚守还是性格中天生的固执使然?答案是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存在给了我拍摄的冲动,也给了我怀旧的理由。
面对着辗坊一番感怀,我对此次的重安之行又觉得值了,重安虽无极度的古色古韵,但重安的民族村寨、峡谷景观、民族风情、历史人文仍然不失为一种独特的美丽存在。更何况这里还有久负盛名的“中国桥梁博物馆”——重安江三朝桥。
三朝桥是建于重安江平良古峡谷出口河面上的三座桥梁建筑群,因建于不同朝代而得名:居上游的一座是建于清同治十二年(1873)的古道铁索桥,由十九条巨型铁环扣锁而成的铁链连贯两岸而成,跨度36.5米,宽4米,距水面9米,气贯长虹,是清王朝治理西南边陲的重要通道,已于1982年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加以保护;居中一座是建于抗日战争时期的钢梁结构桥,属于石墩钢梁结构木质板面公路桥,跨度30米,宽5米,由我国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设计,此桥建成,运送了海量的滇缅抗日物资;居下游的一座是建于1996年的现代化钢筋混凝土公路桥,跨长60米,宽10米,它的建成大大增强了从黄平县到州府凯里市的交通运输能力。三座跨越不同朝代的桥平行横贯于重安江面,相距不足10米,相互映衬,保存了历史的原有风貌,展现了经济社会的发展进步,被深刻烙印了属于它们自己的时代印记,供后人思索和观瞻。
走上颤悠悠的铁索桥,登上锈迹斑驳的石墩钢梁结构桥,踏上现代化的钢筋混净土大桥,不由从心底里升腾出万千感慨,思绪一下就穿越了时空隧道:清王朝治理西南边陲的战马铁蹄声激,抗战时期运送滇缅战略物资的车轮滚滚,经济建设时期往来于县城到州府的车流繁忙,一幅幅画面如电影镜头般浮现,让不同时代的历史和记忆变得清晰,令人心潮澎湃,感受着强烈震撼和岁月沧桑。
作别三朝桥,我登高上了金凤山,远望重安江,她已经化身成一条玉带,别致的镶嵌于青山绿水间,其姿态是如此优雅精致、韵味悠长。你看那宽宽的河道两旁依次布局着鳞次栉比的民居,错落有致。巉岩的山下是一条狭长的幽谷,谷里布满了闲居民舍,条条碧绿的玉带从层层叠叠的民房建筑中穿越而过,这样的搭配不能不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建筑规划的巧妙安排。山水人房浑然一体,相映成趣,青砖绿瓦傍河成居,毫不突兀,让人感觉屋在水边踞、人在画中游,毫不逊色于江南水乡的风雅韵致。这别致的山水人家景致,令我想起了明代刘伯温600多年的赋诗断言:“江南千条水,云贵万重山,五百年后看,云贵赛江南。”我们不得不佩服先贤的智慧和远见,前人早已指明了黔中腹地的美好前景,今天身处太平盛世的人们只管放开手脚努力耕耘。
仁者乐山,知者乐水,山水之乐,康寿延年。我虽非仁者智者,但因为造访了重安,就不由自主地忘情于山水,沾染了大自然的灵性,有了一次不同寻常的出游体验,我想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朋友,待到我下次再访重安古镇,你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