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镇远古镇
一座古镇
曾经在我心里,“镇远”是一个诗意的名字。可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宁静又遥远的地方。是一个雾霭迷蒙的早晨,是一个河水里跃动着金光的黄昏。
从贵阳开往镇远的列车,时而穿梭于黑漆漆的山洞,时而穿行于碧绿的田园,金黄的阳光,把一切描摹得温暖。许多时候,我更喜欢坐在不太拥挤的车厢内,看窗外的风景。看葱郁树木裹盖下的大山,山脚下一方方整齐的农田,有时,我也看见几棵会开花的树,大朵大朵粉白的花瓣,点缀在这深深浅浅的绿丛中。闭上眼,似乎就能闻到花的香,草的甜。
镇远,这座伫立了2000余年的小县城,也越来越近。
镇远,隶属黔东南州,距离州府凯里市90多公里。是贵州高原向湘西丘陵过渡的斜坡地带。四周皆山,著名的氵舞 阳河穿城而过。
粉墙黛瓦的临河人家,一一排开,藏着些许江南的灵秀。趴在临河的露台上,氵舞 阳河碧如翡翠,清可见底。墙壁上映射着河水金色的波光,晃一晃便是流转的年华。我也觉得在这光影里,掩盖了些许过去的故事,关于这座小镇,关于小镇里过往的人。
是的,镇远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我相信它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些遇见,等待一些倾诉。
镇远的历史,始于春秋。
南宋宝佑年间,理宗赵昀赐其“镇远州”之名,“镇远”便始于此。
镇远,自古为兵家必争重镇。是京城与西南边陲以及安南、缅甸、暹罗、印度等国往还的必经之地。
氵舞 阳河水以“S”形蜿蜒而过,把小镇分隔成府城和卫城,府城即政府所在地,卫城为百姓居住区。远观恰如太极八卦图。
府城和卫城皆建于明代,尚存部分城墙,默默隐匿于兴起的古镇民居之后。华灯绽放,河水通明的夜,我有幸在府城找到一段城墙,青条石砌筑的墙身,百年后依然坚不可摧。只是它已然失去了光泽与活力,悲壮地守卫在角落。于今,它早已不再负载任何防御功能,而是连接起我们与一个逝去王朝的信物。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远了。
时代更迭,事事变迁。如今的两岸人家,已是灯红酒绿,歌舞飞扬。这座城墙一如那段已黯淡的历史,沉寂在流溢的光彩间。它是历史赠与我们珍贵的纪念,是华夏文明一路走来的足迹。我想,历史不仅仅告诉人们过去,并且通过这些痕迹,让我们懂得尊重与敬畏。我们需要与时俱进,但我们也不该忘却过去。
小镇的夜,色彩斑斓,这里显得格外安静。每一方大青石都沉睡在古老的梦中。我像是看见许多许多年前,这里有过的安静平和的生活。
与古城墙不同,历经沧桑的祝圣桥,依然风姿绰约。
祝圣桥原名“溪桥”,横跨氵舞 阳河,是一座七孔桥,由青石建造。始建于明洪武二年,因氵舞 阳河爆发山洪,数次被冲毁。直到雍正时期才得以修完。于是,这座桥的桥墩属于明代,而桥身却属于清代。后因康熙祝寿,更名“祝圣桥”。
古时缅甸和云南方向的贡品都由祝圣桥进入中原,它也是湘黔公路的必经之道。抗战时期,它作为滇缅公路的延续,输送着战备物资。
站在桥头可以看见远处轰轰而过的列车,它们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桥上穿着当地服装留影的游人,牵着马匹静静走过的马夫。桥下几只轻舟,架着长枪短炮的摄影者。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生活或旅行。只是,我们都与这座小镇有过交集。
一条河流
曾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见一张照片,一叶扁舟浮于青山绿水,山幽水长,渔人头戴箬笠,神态怡然。从此,我记住了氵舞 阳河的名字。
大船驶出河岸,便是“两山排闼送青来”的景象。这里的山形奇特,几乎每一座都临摹出一种生灵、一件器物、一场景象。河面无风,如镜。
一座山顶上,至今仍生活着一个村落。村民世代以打鱼为生,村里有一口温泉,大家都于此取水做饭。山坡上有人工开凿的阶梯,供村民出入。这个村落不对外人开放,我只能仰着头,想象着这片世外桃源。
我想象着,男人们背着沉沉的鱼篓走在夕阳下的阶梯上,女人们在灶台旁切着刚采摘的果蔬,婆婆们眯缝着眼穿着针线,孩子们正用温泉洗澡。热腾腾的鱼汤和香喷喷的米饭,大家围桌而谈,不用关窗闭门,没有电视电话,只有漫天闪闪的星星。
这里有山水为伴,远离尘嚣。
氵舞 阳河的山水让我联想起遇龙河。遇龙河面更宽阔一些,山山独立。遇龙河让我觉得悠闲,氵舞 阳河让我觉得清净。遇龙河是活泼生动的,氵舞 阳河是沉静淡雅的。她们像是两位同胞姊妹,不知为何被分隔在了两地?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想起文人骚客的感叹,却抵不过江渚之上渔樵的自在。有为是行动上的积极,无为是精神上的超越。许多时候,我们都在努力提升自己,结识更多出色的朋友,以为这些都是成功的必须经历。可是,成功又究竟是什么?
或许,成功只是给心找一个归宿,并让它变得丰盈。来做一个能与天地对话的人吧,投身一场美的历程。这样的历程可以让人学会孤独,在孤独中贴近自然。这样的历程可以让人变得平和,用平和面对世界。这样的历程可以让人懂得发现与创造美,用美来诠释一生。
我知道,一场风景,一段路程,并不太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它只是存在脑海里的一段记忆。这些点滴积累的记忆,或许在某一天,会让你发现,最持久的快乐,不过是与自然心意相通。
一处残垣
早晨约了朋友登山,俯瞰镇远全景。
登山于我,是一件辛苦的事。山很高,我很渺小。身旁是随意生长的草木,晨练的长者,背着相机的游客。累到走不动的时候,索性找一块干净的大石板坐下。我的每一次旅行都很紧凑,每天我都会去不同的地方,我以为自己看到了更多的风景,但却发现并未深深了解它。我越来越体会到所谓的景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到一个地方,去寻找它的过去,体会它的当下。
在山巅,我看到了清晨的古镇。依山而建的民宅,静默的巷陌,还有校园传来的广播声。身旁的当地人,指着前方对我说:“去看看苗疆长城吧!”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我找到了一条残垣。
相比之前看到的古城墙,它已经坍塌,更显颓败。塌陷的墙身,已不复存在。孤独的石基蜿蜒在大山上,初升的太阳照在上面,愈发苍老而悲凉。我长久地坐在这里,身上沾满了岁月的埃尘,我像是陪伴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它已没有力气给我讲过去的故事,只是我觉得离那个朝代近了一些,近的让我想起一些壮烈的英雄,一些铁马金戈的往事。
在这墙根下,是否有过晒着太阳,憧憬未来的少年,他的梦想实现了吗?
小镇升起薄薄的的晨雾,雾气缠绕于房舍,弥漫在河面,像一片朦胧往事的记忆。
有些地方,有些故事,仅存于记忆,却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