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胜兰向客户介绍织锦技艺
黔东南新闻网讯 在苗家,女儿出嫁之时,要穿上母亲织的盛装。嫁到夫家,要用自己织的背带来背孩子。苗族织锦,七彩的丝线编织了苗家女儿一生多彩的梦。
8月27日,记者来到麻江县宣威镇富江村,见到文胜兰时,她刚抓完田鱼回来。
谈起过往,文胜兰淳朴热情,其所言所述,溢满了对织锦的虔敬、对生活的热爱。
“没有出嫁之前织锦的手艺是跟母亲学的,嫁人之后织锦的手艺是婆婆教我的,她们都是我最好的老师。”说着,文胜兰笑着拉起了婆婆龙炳珍的手。
龙炳珍今年已85岁,是州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苗族织锦技艺传承人,织了一辈子锦,对这门手艺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
“那年代日子很苦。”龙炳珍告诉记者,她养育了9个儿女,为了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她白天在生产队织锦挣工分,换来粮食给孩子们吃,晚上在家织布做衣服给孩子们穿。织锦对她来说,不仅是一项苗家女儿必须掌握的技艺,更是一家人生活的支柱。
随着孩子们长大,家中日子渐渐好过了。儿媳文胜兰的到来,让同样热爱织锦的婆媳俩有了共同语言,甚至共同信念,就是要把锦织得更漂亮,把这门手艺更好传承下去。
13岁开始学织锦,16岁可以独立完成织锦作品,嫁人之后又得到了婆婆的真传,文胜兰的织锦技艺不断提高,在当地有较高知名度。
“从小就知道织锦是苗家女儿必须要学会的技艺,所以从妈妈开始教我织锦的时候,我就特别认真。”文胜兰说。
回忆学习织锦的经历,有件事让她印象尤深、触动尤大。
15岁那年,有一天,她的母亲出门干农活去了,织锦机上有母亲未完成的作品,文胜兰看到锦上的花纹都是对称,觉得没什么新意。
“织点新花样出来,肯定会更好看。”抱着这个想法,她擅自将母亲已织好的花纹改了样。本想着自己的这一“创新”举动会得到母亲表扬,没想到母亲回来后,却将她骂了一顿。
“母亲告诉我,织锦有严格的标准,中间的花纹可以创新,但两条边的图案必须固定,如果两条边的花纹随意变换,织锦就失去了参照和准绳,织出来的东西就会显得杂乱无章、不伦不类。”文胜兰说。
从那时起,文胜兰谨记母亲的话,将之当作织锦的戒律标尺,不断与自己较劲,刻苦钻研织锦技艺。
织锦的步骤琐细繁杂,分为纺、染、织等好几个部分。
“从养蚕开始,到蚕吐丝成茧,再把茧放到苗家米酸汤里煮,拉丝成线,上山找植物来给线染色,晒干、织布、绣花……”文胜兰对每一道工序都相当熟稔。
“完成一件织锦做的衣服,需要近一年的时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却是一段见证美丽的过程。我们苗族把蝴蝶、姜央等祖先图腾织在锦上代代相传,既是表达我们对祖先的敬畏之心,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子孙后代获得祖先的保佑。”文胜兰说。
种棉养蚕,捻线纺纱,染布晾晒……一根根丝线织出了苗家女儿对故土和生活的热爱,织进了祖祖辈辈的图腾与信仰,时光从她们翻飞的手指间无声流逝,却让那份温情和信仰永远定格在了一幅幅精致的织锦作品中。
唧唧复唧唧,织锦这一古老的技艺,世人不该遗忘。但岁月变迁,如今像文胜兰一样还在使用手工织锦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工厂的机械代织、批量生产。
“织锦这个手艺,机械可以模仿,但是不会有手工的精细和情怀。”谈笑间,文胜兰从里屋拿出了一件“宝贝”。这是一件衣服,布是母亲做的,图案是文胜兰通过织锦完成的。
“之前有人出价一万元购买,我坚决不卖。”文胜兰说,“这件衣服,是我和母亲一起完成的,寄托着我对母亲的特殊感情,以后要传承给儿媳妇,让后代牢牢记住老一辈传下来的手艺是多么珍贵。”
作为苗族织锦技艺传承人,文胜兰通过织锦手艺让自己走出了贫困,平常用卖织锦的钱补贴家用。她还每个星期到村里的小学,义务教孩子们学习织锦技艺。
虽然目前手工织锦的市场价已经高达7000元一米,但是漫长的织锦过程和“织女”的缺少,限制着手工织锦的产业化发展。
文胜兰有个愿望:希望苗族织锦可以走向更大的舞台,被更多人认可的同时,让还在村寨里坚守织锦的贫困“织女”能够多一条脱贫致富路。目前,麻江县非遗中心也在积极与民族文化产品开发的文创团队接洽。
在文胜兰家的偏房里,有一台婆婆龙炳珍使用了一辈子的老旧手工织锦机,如今文胜兰依然在用这台机子织锦。
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门窗穿射而入,映照在专心织锦的文胜兰身上,而婆婆龙炳珍则倚靠在织锦机旁,聚精会神地看她操作,并不时予以指点。一台织锦机,两代传承人,在这一刻,相融相谐,淳美如画。